三川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奉天逍遥】胖先生和他的藏心楼(8)

*现代AU·精神心理悬疑

*主奉天逍遥+饺瓜

*「逆时·逐」系列



 

 

Chapter 08 紊乱

 


玉逍遥的额头靠在窗台软皮吊椅拴挂的麻绳上,几缕鬓发被压得翘起,鼻梁架着的眼镜因姿势的问题有些歪斜,他的视线从镜片的顶端投射出去,慢慢发散消弭于虚空,眼珠凝在一个位置,一动不动,冬阳下眼白就像新生婴儿的那样微微发蓝。

 

君奉天屏住呼吸,扶住门槛的手僵硬麻痹,他集中几百万分的注意力去观察玉逍遥的侧脸,在静止的画面里,他轻轻扇动如蝶翅半纤长的眼睑是其中唯一的动态。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安安静静坐了一个下午,这绝对不是从前玉逍遥会有的状态。


君奉天开始明白为什么玉逍遥坚持反对同居的原因,那时他遭了他极端的抵抗,奉天也是在遭遇了这次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后,才发觉玉逍遥在此之前总是哄他让他。

 

他常说:奉天啊,我拿你没有办法呀。

 

就连他的父亲评价他们,都说在同样年纪,玉逍遥比君奉天要沉稳,要懂得处事。

 

别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真正遇上事了,他则能更加冷静,就像在玉箫等被绑架后,玉逍遥全程都在分析犯罪动机,和一个真正的心理顾问一样,几乎将自己拔出整个事件。

 

可君奉天知道,如果那时候有能交换人质的机会,玉逍遥一定会毫不犹豫,即使他能预见到必然的有去无回,他都会用自己去交换玉箫。

 

然而生命从没有大发慈悲一说。

 

玉逍遥在快出院时还是回绝了他同居的请求,即使那天夜里他有过含糊的答应,可事后他还是用各种理由在搪塞,或许是事到临头他终于无法再蒙混过关,只能当面和他表达意思——他们不能住在一起。

 

“为什么?”君奉天眉峰耸起,“我要一个理由。”

 

他就像不依不饶讨要柜台里巧克力的小孩子,依仗的自信都来源于莫名其妙的感情,玉逍遥本有非常多的理由来否定他,比如工作太忙不想被打扰,比如喜欢独居,再比如最直接也最有用话,不缺钱,完全没有必要和他同居。

 

但玉逍遥没有,他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大的难题,纠结到发了一次胃病,连酸水都要吐出来,幸好他们本来就在医院住着,医生来的及时,君奉天看着脸色惨白如纸严重脱水的玉逍遥,心里就像被刀绞过。


只是他没有退让,冥冥中一股力量告诉他,如果退让和逃避,未来局面将再一次超出他的控制。

 

他提前一天收拾好了玉逍遥的卧室,趁他昏睡时将他转移,并强势地把行李搬入他的别墅,他就如蛮横的地主征用了玉逍遥的土地。然君奉天心头的不安随着他们同居时间的累积,越来越挥之不去。

 

玉逍遥的别墅里有很多药,阿鲸的户籍在非常君的协助下已经办妥,现在他被转移到一所精神治疗院进行系统诊治,非常君将他的药物打包走后,脸色极其不好的叮嘱君奉天,这些药量太惊人了。

 

玉医生一直将这些堆在客厅沙发的兼容储物功能的蓝色大圆凳下,就那样乱七八糟堆着,反正他本来就是医生,晓得该如何控制剂量,而现在他把这些药分门别类整理好后,发现这真的不是一个人一个疗程该有的储药量。

 

平常玉逍遥还是嬉笑怒骂欢脱的不像样,他周末偶尔会去和同事喝酒吹牛,大部分时间都和君奉天腻歪在家里,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恐怖片儿,鬼怪画面跳闪时就抓着他的胳膊,有一次甚至直接栽到他怀里,又被他挠痒挠到浑身都打哆嗦。

 

君奉天就安慰自己,他是想多了,这样开朗明快的玉逍遥,和那些成分复杂的抗抑郁药根本毫无瓜葛,那不过是一个大夫在家里囤药急救的习惯。

 

幻想总是被轻而易举击破,君奉天发现,玉逍遥一个月里总要在他阳台的软皮吊篮秋千上发一次呆,之前因为每月定期的教工大会而错过,正面撞上的那一回,他几乎要吓出心脏病。

 

任由他怎么喊他,他都不答应,他叫他玉逍遥,逍遥,他说我给你带了叉烧包,你真的不吃吗,多香啊,逍遥,你还好吗,你听得到吗?

 

君奉天站在里那架吊篮秋千几步开完的地方,竟再迈不开脚步,他早以为被狠狠摒弃的鸵鸟性格全面攻陷了他的心房,他连靠近都做不到,他看见玉逍遥还在一眨一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然都会有“他已经在秋千上死去的”念头。

 

玉逍遥神态茫然,微微收着下巴,目光垂落,君奉天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这是三层的别墅,哪怕是三十层的高楼,玉逍遥都会这般略带痴迷的向下眺望。

 

平时的玉逍遥是开心果,现在他将自己包在了果壳里,君奉天敲不开,连握住都做不到。

 

他喉咙像是被一团湿漉麓的棉花堵住,张开嘴却仿佛吸不到一点空气,玉逍遥全然的静止让他阵阵窒息,君奉天感受不到自己那一刻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来,他唤道:我的妻,求你醒来。

 

那简直是山崩地裂的一瞬。

 

玉逍遥骤然回过头,君奉天甚至没能看清他眼底刹那土崩瓦解的情绪究竟是什么,玻璃坠地的声音响起,玉逍遥猛地站起来,带倒了桌上的保温杯,他裤子全都被温水打湿,却浑然不觉,只难以置信地望着君奉天。

 

继而他迅速冷静,并笑道:“奉天,你这玩笑开得比我的大多了。”

 

君奉天慢慢摸出规律,每个月的教工会从下午一点半开到五点,如果君奉天在这个时间偷偷溜回来,玉逍遥一定在阳台。

 

从此以后他的教工会一次都不再去,那一天他就待在家里,玉逍遥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只是午觉时间会长那么一点点,他的梦境也会更恐怖一点点。

 

他梦见自己双手鲜血淋漓握着把刀,然后地冥就拉着他的手去割左手的静脉,梦中的地冥还是清醒的模样,他常年握画笔的手温柔的握住他,然后一边割他的腕一边劝他,玉逍遥,你要活着呀.....

 

紧接着他就看见玉箫从他流淌出的血泊里摇摇晃晃站起来,姑娘浑身都是鲜红,她按住被车撞扁下去的胸口,轻轻和他撒着娇:哥哥,阿箫好疼啊,哥哥,阿箫难受啊。

 

“玉逍遥——!玉逍遥!”君奉天疯狂地喊他。

 

他双眼不正常地睁大,瞳孔一片涣散,根本没法聚焦。他开始倒气,脖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弯折,君奉天用腿架住他几乎在抽搐的身体,单手绕过后颈,撑起那即将被风雨翻覆似的头颅,玉逍遥五指扒住君奉天锁骨的那一块皮肤,几乎是用掐的力度,再往上一寸,他就可以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分担这份永远拔不出来的苦痛。

 

但他没有,剧烈的精神压迫让五脏六腑都挂了红灯,玉逍遥几乎是从气管里在咳出水和未能消化的食物,他触电般跳起来趴在床头呕吐,君奉天眼前发黑,一口气一口气换的十分艰难,玉逍遥忽然就捂住嘴,君奉天扑过来按住他的双肩,发现他不是在企图压抑呕吐,而是在压制嘶鸣。

 

那是他们同居后的第五个月,玉逍遥再次提出分开。


他说最近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这样情绪失控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不过奉天啊我们之间已经很有默契,就不要再刷亲密度了好么?

 

讲到最后,玉逍遥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了。

 

君奉天曾蹲在正对门诊室的花园墙角的草丛里,就像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橘猫。他看见玉逍遥几个小时都没有喝一口水,没有起身走动,他一个号一个号通传,进来一位又送走一位。


有人对他哭泣,有人对他咆哮,然而更多的,是茫然无助的孤独。

 

玉逍遥神情温柔地给他们开药,但他恪尽职守不多问半句关于患者的过去,他要的是他们的当下和未来,要诚实的症状,至于昔日种种因果由来,皆是不可探,不当提。

 

而在业内没遇见过医闹几乎不敢说自己是医生,玉逍遥有一次就用纱布捂着额头回了家,他在卫生间清理伤口时被提前下班的君奉天抓了个正着,此后一旦没课君主任就偷偷溜去医院,搬了把马扎在候诊室的角落里改学生的作业试卷。

 

 

有时,他也会和长椅上候诊的患者家属聊一聊。

 

他见过了各种的心境人格障碍,精神分裂,焦虑强迫,抑郁狂躁,见过各种各样的家属,怨怼愤恨的,难以接受的,拒绝承认的,骂骂咧咧的,但更多的,是带着淡淡疲倦,却依然怀有希望的患者的亲人们。

 

有一次君奉天赶到医院时,玉逍遥正准备脱了白大褂回家,他的诊室里还有一位年过半百的母亲,非常不放心的和他核对着服药的次数和剂量,玉逍遥认认真真听完老妇人一遍遍的念叨,末了轻声说,“放心吧阿姨,只要按时吃药,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啊医生.....”老母亲握紧那些药盒子,“要多久啊,我听人说还可能复发,万一好不了怎么办啊?”

 

“不会的。”玉逍遥拍拍妇人黑斑沉淀的手背。


“您儿子已经比从前要好很多了不是吗?他事业有成,同时要受更大的压力,即使好的慢一点儿,但自主接受治疗的积极性还是很强,这就是很好的状态。”

 

那母亲听了他的话稍微得到了宽慰,她唉声叹气,“医生啊,我崽从小就乖,学习成绩特别好,长大了也懂孝顺我们,还娶了个漂亮媳妇儿,你说这么好的条件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怎么就得了这病。”

 

遗传、环境、自我价值、负罪,应激、以及种种不明的原因都可能导致疾病,但玉逍遥想了想,选择了规避这个问题,他岔开话题道:“您不用担心,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就和一场普通的感冒一样,完全看不出来。”

 

“唉,医生你说的容易。”妇女摇摇头,“这毛病发作起来可是真吓人,我们那时候哪里知道呢,他一直那么听话,忽然就变成那样,我们也接受不了啊,他爸爸骂了几句气话,说他别老要死要活,结果他就真的......”

 

老妇说到哽咽,掏出手帕子抹眼泪,“他要是死了,我们也不活啊,医生,有时候我觉得他真是不争气,可我的心也是刀子剜一样!现在他老婆带闺女跑了,我和他爸又年纪大了,要是我们走了他可怎么办啊,要是他要是想不开我可怎么活.....”

 

玉逍遥拍着老妇人的背,轻轻安抚,他声线低沉:“他不想的,他还是想好好照顾孝顺您二老,可这个病来的时候啊,就和发烧一样,人发烧就不想干活不是,您按时叮嘱他吃药,别提这些不高兴的,人还在就有盼头不是么?”

 

终于玉逍遥哄好了老妈妈时,就连前台轮班打扫卫生的护士都要走了,小护士和玉逍遥一块儿出门,君奉天跟着他们后头,他听见小护士笑吟吟说:“玉医生人真好。”

 

她似乎还想抱怨下别的部门主任,玉逍遥微笑道:“部门特殊而已。”

 

“每次路过你们科室,就觉得气氛很不一样呢,玉医生经常连患者家属都一道安慰,不过换我们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轮到自己头上,家里人不理解还骂人,那简直就是生无可恋。”

 

年轻护士咯咯一笑,“玉医生家里面肯定都是文化人,不像我爸妈,这么大年纪了还隔三差五就吵架,要是我出了问题,恐怕也是烦躁大于关爱吧。”

 

玉逍遥拍了拍这胡思乱想丫头的脑袋,“你不懂,原生家庭中的本爱是大于责备的,但有时候人们只是不明白如何表达,而责备太容易通过情绪脱口而出。”

 

他看小护士眼睛偏开点点头,分明是不是很认可但又逞强的样子,就尽量文艺地解释说:“患者需要的是陪伴,宽容,鼓励,这些情绪都建立在爱的基础上,而人本就是复杂,不可能长期保持一个情绪,这就要看患者家属能做到什么地步,好比一个圆环,愿意付出的爱越多,那责备的精力就越少,不可能完全填满成一个圆,但把患者放在圆心,他就能得到最好的保护,同时这却也是最难的地方。”

 

“那.....”护士好像懂了一点,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君奉天隐约觉得她要讲出什么不好的话,可未来及阻止,那些语言就轻飘飘地,问出了口。

 

“那要是玉医生遇上这样的事,就会比我要有经验吧?”

 

玉逍遥勾起唇,却并未正面回答。

 

冬日的黑夜来的仓皇急切,护士踩着小碎步,扑入等在门口的男朋友的怀抱。

 

玉逍遥的风衣被吹得扬起,他抱着今天的纸质资料,望着茫茫一片的漆黑,路灯未能亮起,他一步步迈下台阶,君奉天听见他的笑声。

 

“哈,我么......”

 

别说,别说——

 

君奉天从身后一把抱住他,却未能阻止得了他的宣判。

 

“我恐怕会孤军奋战,直到死亡。”

 

*

 

玉逍遥敲开非常君诊室的淡色大门,那二级咨询师正缩在暖气旁,吃一份黑椒牛柳焗饭,满室都是食物温暖浓郁的香,非常君挑眉,抱紧自家的外卖,“早餐都没吃呢。”

 

不过非常君想了想也不能这么塑料友情,就用勺子在焗饭的边缘挖了一个角,“给你吃一点好了。”

 

玉逍遥哭笑不得,“没,今儿我吃饱了过来的。”

 

“你遇到什么状况了吗?”非常君给他倒了杯水,“不然你闻到味道会直接踹门的吧,现在还能忍住,”遂眯起眼,“你看起来不是太好。”

 

“嗯。”玉逍遥坦然承认,“不论是自我认知还是量表测试,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可君奉天不是在和你住,应该能照顾.....”

 

玉逍遥握住纸杯的手一颤,水撒出了一些,他浑然不觉,“或许就是因为奉天和我住在一起,我的依赖性变强了。”

 

“你有按时服药?”非常君在他的犹豫里惊了一跳,厉声道:“玉逍遥,你自己就是个医生,没人比你知道服药的重要性,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的药被一锅端了,现在开药也已经全部电子化,我基本动不了手脚,阿鲸不再身边,如果我以我的名义去开药,明天应该就会被通报停职。”

 

非常君撂下勺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想工作?”非常君琢磨了一会儿,“那我看看我能不能去像个办法,不过我真的很意外,君奉天回来了你怎么还恶化了呢、?”

 

手中的纸杯已经有些褶皱变形,玉逍遥忽然问:“你对老师的‘LA’实验知道多少?”

 

“得了吧。”非常君自然应对话题的跳跃,他摇摇头,“我又不是老师的门内学生,充其量就听过几场讲座,那个什么实验就知道个名字,对外也叫‘天使之城’吧,怎么说起这个?”

 

“‘天使之城’是师母定的名字,因为‘LA’的缩写和洛杉矶的开头字母相同,而洛杉矶也叫‘天使之城’,这确实是个更容易被接受的称呼。”

 

非常君挑眉。

 

“现在市面上的SSRIS、NE、SNRI系列都是以针对精神递质的作用命名,但老师说,生涩的名词留给我们这些开发者就好了。”玉逍遥看着那半杯水,“所以老师亲自定的LA的缩略意,来自Fenichel.....”

 

“LOVE ADDICTS.”非常君脱口而出。

 

爱的成瘾者。

 

玉逍遥已经拿不稳那个纸杯,他颤颤将它放到桌上,呼吸有些紊乱,“抑郁症患者都是高度的依赖者,孤独本身不需要避免或治疗,应该被人们所接受,就像患者接受孤独那样,死亡给予生命绝对的价值。”

 

“由于死亡不可避免,这使我们珍惜生命。”

 

非常君接着背诵,“所以当年老师出台的新型治疗抑郁症药物的初始灵感就来着于这里,是就真的和外界说的那样,能够做到单类药物摄入就能控制发作,甚至达到痊愈,就像一场新生,这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我也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东西,但老师似乎,真的想弄出来。”玉逍遥忽然说:“非常君,你还记得地冥么,网上对928案件的解释是疑似精神病患者,还有精神分裂的说法。”

 

“怎么会忘。”非常君坐直身体,“但这其实是一群没有没点专业知识的家伙在混淆是非,精神分裂可不是他之前那个样子,应该是分离性身份障碍。”

 

玉逍遥长呼一口气,想要将地冥和那团鲜红区分开,反复多变的青年用水彩晕染了一方惶惶死地,却又留白一寸,给了心中那片舒朗晴天。玉逍遥闭上眼又睁开。


“这就是老师的设想,通过双重障碍跳跃,因为对于DID(分离性身份障碍)患者而言,抗抑郁药是最有用的,以此为切入......”他组织了会儿语言,“地冥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分钟内,非常君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他哆哆嗦嗦拿起饭盒,却哗啦一声全部翻倒,芝士黏腻的拉丝沾满了衣摆,“你是说.....老师在用、在用......”

 

“是。”玉逍遥面色严肃,全然不像平时的跳脱,“包括我。”

 

“老师至少以为初期的临床是安全的,我也有看过起步过程几乎和现流行的抗抑郁药没有差别,而且剂量更轻,短期服用甚至不会不良反应。”玉逍遥忽然双手捂住眼睛,“但地冥发现了这一点,他代替我、他、他......”

 

非常君坐过去拍了拍玉逍遥的肩膀,他即使已经气息颠簸,但还是要继续下去。


“可最后失败了,玉家有过精神病患病的历史,亲属患病率本来就比普通人要高,而这些概率,那些脑袋里的递质基因里的排列,已经失控了,而老师却意外身亡.....”

 

“所以......”非常君喃喃。

 

“我是他的直系学生,但没有参与实验,或许我一直都不相信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可即使这样,在平时的零散实验中还是有过一些未知的成分结构,我怀疑.....”他双手紧攥,青筋都爆出,“我已经为那些结构式失去了一个妹妹了.....”

 

非常君一下一下帮他顺气,“那你现在......”

 

玉逍遥指甲陷在掌肉里,“我感觉状态不好,奉天让我依赖性更强,现在每天都在想万一他死了我怎么办,他要是走了我去哪里,我又干嘛这么喜欢他,还不如让我先解脱了算了,可我不能......”他逻辑变得混乱,“我需要一个内行但涉及不深的人帮我去把、把我老师办公室的那个保险柜关于‘LA’的东西取出来,交给蔺天刑前辈....”

 

待玉逍遥说完,情绪稳定下来,便就匆匆告辞。

 

非常君坐在他环境优美的诊疗室里,一点点擦拭身上的饭粒子,干完这些他慢悠悠打开手机。

 

“骄子,事情真是顺利的令人惊叹。”

 

越骄子示意身边的天宙公司的员工小点声,“是吗,那哥哥你去取资料,我来收尾好了。”他又说了些调戏兄长的烂话,末了挂断通讯,朝天宙公司那位员工说,“行了,你把视频发了吧。”

 

员工糯糯答应了一声,“你说好的,我偷出这录像,你就帮我还债还送我们家出国。”

 

越骄子无比诚恳的一笑,那笑容简直与非常君如出一辙,“当然,我——说话算数。”

 

*

 

玉逍遥交代完这些,忽然就感到如释重负。他告诫自己不该有这样的轻松感,因为现在他完全没有生存的念头。


妹妹不在了,玉家和他断绝关系,大漠苍鹰身为夺取他手上LA资料的卧底,最终却倒戈被撞成植物人.....

 

地冥死了,有人在七只小精灵的社区饮用水中投入了LA的不完成品,地冥在疯狂与冷静混杂的分界选择了更为极端的方法,然后他在自杀前营造了一个被害现场,在真相轰然吞没玉逍遥的时候,地冥说:请活下来,我的光。

 

凡他所爱,皆必失去。凡爱他者,都将消亡。

 

那么还有君奉天。

 

玉逍遥想,奉天这样的人,性子太过刚毅,因为阿箫的事情,那个不羁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本是天之骄子,真想让他一直那么骄傲下去,带着他名字里的“逍遥”,找到他应该拥有的归属。

 

没有人比玉逍遥更清楚一个抑郁症患者在发作时的样子,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何况旁人。疾病让他们失控。他们本没有错,却要承受这份代价,即使是家人都可能有诸多抵触,何况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

 

依凭一个感情么?有个声音伴随蝉鸣似的杂音在他耳边叫嚣,奉天注定要回去继承他的家族,他不可能有一个同性还是抑郁症的爱人,而身为心理科的医生隐瞒病情不报,参与危险药品研发,一旦曝光,便是身败名裂。

 

可他真想再劝劝那些患者,按时吃药吧,劝劝那些亲属,去宽容,呵护,陪伴他们吧。

 

再想留住的人都会死,地冥死了,玉箫死了,老师也死了......

 

隐约有铃声在轰鸣中求生,玉逍遥拿出震动的手机,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该怎么去接听,君奉天好听的嗓音破开他耳鸣里尖锐的长音,就像每天都有的早晚安,他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在菜场了。”

 

“嗯?逍遥?”君奉天用手势告诉买菜阿姨不用找了,他又喊了一声:“在听吗,逍遥?”

 

“我想......”玉逍遥将那一个意味结局的字眼咬在舌尖。

 

他好想说出来啊,说出来就好了,让奉天走得远远的,让那些同去同归统统见鬼——

 

但是不可以。

 

不行啊!

 

我还没吃够天下美食呢,我还没治好阿鲸呢,我甚至还没.....

 

还没说过爱你。

 

“我想吃蟹黄味的小笼包。”玉逍遥轻声答道,“还有东门口那家果木店的烤鸭。”

 

君奉天笑了一声,“我已经买了,除了烤鸭,还有惊喜。”

 

他提溜着手里的一个蛋糕盒,看着那扎成蝴蝶结的红色丝绸,提示音表示收到新消息,君奉天没有理睬,他还故意买着关子逗他,最后更起了玩心,气流伴着男低音,充满魅力的传过去:“乖乖等我回家。”

 

 

玉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冬日最寒的风刮入气管,耳边的嘈杂似乎弱了下去,他拍拍自己冻得没有知觉的脸,心说:玉逍遥,挣点气吧,奉天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就甘心这样让人。而且还有很多患者在等你,万一人家是花了很多冤枉钱都不能治好,万一人家是在精神的边缘徘徊......

 

他做好心理建树,刚要准备回家,手机再次“叮”提示,是一条佚名短信附件视频,他随手点开。

 

*

 

非常君坐在昔日玄尊办公室所在大楼外的咖啡馆,霓虹灯逐一亮起,夜幕低垂,无边的浓稠裹挟着行人,光与光的罅隙,有影伸出细细的爪子。

 

他看见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冲入大楼,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灰黑表面用奶油涂抹出的爱心图案瞬间走形。

 

无月的夜,星子也闪烁哭泣。

 

玉逍遥抖着双手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实验室大门,他无法感知呼吸和心跳,备用钥匙落在地上,在一片漆黑中,远处防西洋式的塔楼尖顶晃来一道白光,刹那照明了墙壁的一抹血迹。

 

玉逍遥完全脱力,揪住前襟跪倒下来。

 

天宙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主营监控产品,玄尊发生意外时,他们公司旗下的一款室内微型仪正因为信息泄露事件而吃了官司。

 

一室死寂。

 

那平息下去的轰鸣再次疯狂响起,伴随他已经失去控制的心脏搏动频率,玉逍遥眼睛疼的要死,却又流不出东西来,他脑袋里只萦绕着一句话。

 

......是我杀了老师.....是我亲手杀了老师.....我杀了他的父亲......

 

顶灯“啪”一声被点亮。

 

越骄子站在门外,笑容凉而张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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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更一章!基本这两章就走完剧情主线了Orton还爆字又犯

LA是纯脑洞的没有原理,考究专业党勿怪(跪

有引原剧的场景化用,不能再明显了...可这是个HE啊天啊相信我!

 

想要那一刻天迹的心却终于无力,而奉天内敛的感情则更复杂,后面也想试试写一写....自己的刀哭着也要吃完....希望不要ooc到没边啊心理描写脱线了啊啊捶地!

 

假期就结束啊望天..短篇不定时掉落,连载照常~

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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