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逍遥】胖先生和他的藏心楼（3）
*现代AU·精神心理悬疑
*ooc预警
*「逆时·逐」系列
Chapter 03 伤痕
君奉天所属的高中公众号会定时推送文章，以解题答卷技巧相关为主，偶尔会有心灵鸡汤，他基本视而不见，唯有一次不知是谁发表了一个短篇，字数不多，在上线半天后就被校方宣传办公室强制更换，变成了篇成功人士的励志故事。
并未留心标题，那篇离经叛道已遗失在时间的流沙河底。其实它被取缔也不是没有道理，依稀记得言语现实残忍，在娓娓道来的温柔讲述中，产生彻头彻尾的无力感。
多年前的一次课间休息，君奉天偶然听到学生们在讨论什么小说，他好奇一问，那些同学们支支吾吾，直说是篇感情流的文学。
放学后，一个男生站在他办公室门外，他瘦弱的肩膀驮着巨大的书包，显得佝偻如老者，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拉扯出一道细长的剪影，于教学楼长廊的一排玻璃窗前躲躲藏藏，支离破碎。
成绩中等，性格内向，平时不打球也不参加班级集体活动，这样的学生往往是教师漫长的职业生涯中面目模糊的一种，君奉天看了一眼时钟，周末只补半天课，现在离放学已经两个半小时，校园内已经基本走空了人。
他问他发生了什么，男生低垂着双眼，视线落在脚尖，他轻声说道：“君老师，我觉得我有问题。”
此时君奉天才发现他眼睛红肿，看起来像是哭过后使劲揉的结果。于是他请他到办公室里坐坐，然而学生断然拒绝，说有监控的会有记录，并执意要去校内的绿化区。
德风的植被覆盖得到过专业认证，接近花园式设计，君奉天拿上背包，和这个高三学生一起在学校里散步。
临近毕业，很多孩子会有升学压力，他们有时不敢去找学校里的心理咨询师，而选择班主任或任课老师倾诉，这是默云徽常和他聊起的话题，德风校风还算不错，教师们有过基础心理课程培训，可太多的学校并不能保证被学生视为倾吐对象的师者们，能担当好这个角色。
当做小孩子多虑心思杂，不屑一顾，在办公室肆意谈论，或公开作为例子，丝毫不会理解，如果一个人愿意和你吐露心声，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君奉天珍惜这个机会，他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如何循循善诱，如何开导鼓励，可那个男同学一开口，就将他全部的规划打的七零八落。
他说，我觉得我很不正常，我喜欢了一个人。
早恋？君奉天心下暗想，现在学生各个大胆，高中谈个恋爱已经不稀奇。
“这没什么，青春的年纪欣赏女生.....”
他的话被打断。
“是男孩子。”
讲出这四个字时，男孩儿神色动容，语调却稳得离奇，仿佛在陈述某种板上钉钉。
君奉天忽然屏住呼吸，下意识捏紧了公文包的皮角，但他还不至于在学生面前失态，“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学生茫然地摇摇头，“就突然感觉不一样，以前也暗恋过女生，可我一看到那个人就想和他搭话，但又很害怕。”继而皱起眉，陷入某种困惑般，“我听班上的女同学讲那些写男人和男人的小说，听到好结局就会开心很久，听到悲剧就会特别难受。”
“你......”君奉天斟酌着语句，他催促自己快说些什么呀，但就是一时组织不了语言。
“我去读了很多这类相关的书说，同性恋本质上是不可能促成永久的结合，从求爱到热恋便是同性恋最完美的形式。”
相似的论调，也不是第一次听闻。
在君奉天大二上开学时，辅导员开大会做来新学期的思想教育，那个中年女人目光锋锐，扫过一排又一排并不怎么熟悉的面孔，用话筒大声说，大学生可以谈恋爱，但不能耽误学业，同时要走正路，不要老是搞些歪门邪道。
坐前排的小声八卦起来，辅导员的儿子要出柜，被她打的住了院。另一个补充，那个谁，化院那个书呆子——他那相好，已经休学回家啦。
四个方向的扩音器环绕式响起辅导员严肃，以及居然有几分声情并茂带有朗诵腔的念词。
根据亨特的《情爱自然史》，性恋本质上是不可能促成永久的结合，从求爱到热恋便是同性恋最完美的形式，因此相恋的人不至于冒昧地定下终生，以致产生对爱情的幻灭感。
“如此儿戏的感情，只追求过程的刺激，不在意结果和对家人造成的伤害，这是极其不负责的行为，你们已经成年，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论怎样的恋爱，都不应该弄得太狼狈难看。而且过分的不依不饶是一种精神疾病.....”
这不过是教育大会的一个方面，之后她还说许多，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令君奉天印象深刻的是，在大会的末尾，玉逍遥以两个字做了这长达三个小时动员会的总结。
“放屁。”
下午三点的太阳温暖耀眼，男孩儿周围却在周围筑起一座冰墙，他细碎的短发在光影折射下瞬息间变得斑白，他抬起头直视君主任的眼睛，“君老师，你带我去找云徽老师吧，我相信您。我想我需要一次开导。”
而之后据默云徽说，他把这个孩子偷偷介绍给了另一个专业咨询师，现想来恐怕就是玉逍遥，他是如何开导的呢？这并不是疾病。
随着时代的更新，人们对选择伴侣有了更大的自主权，但实际上无形枷锁仍然在捆绑着男男女女。这已不是单纯意义上观念的陈旧，而是基于现实粗糙宽大的手掌，会以怎样的方式，狠狠掴醒痴心人。
「所以少年的豪言壮语，或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不足为奇的，让时间去见证吧，打败时间才是最后的胜利，同时是彻头彻尾的败北。毕竟——你只能是自己的英雄。」
君奉天在高速上飙车，恨不得能低空飞行的迫切，不知为什么，那些过去的文字和经历像清风翻书，呼啦啦卷起一沓发黄的过往，然而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得都是一句话:让那些东西见鬼去吧——
玉逍遥处境很不好，他遇到了什么麻烦，甚至会危机人身安全，君奉天在耳机里朝他的徒弟兼公司代理大声指令，根据玉逍遥的手机进行定位追踪操作。
结果让他欣慰，玉逍遥还在他送他回家的那间大别墅里，君奉天挂倒车档，用力关上车门，自动锁的短鸣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惊动路边一只夜猫，蹿进了灌木丛。
君奉天接连按了七八下门铃，然而这扇蠢笨迟钝的门只哀哀唱了一声，他反复按压那个按钮，电光火石间甚至有沿水管爬窗进去的设想。
但门开了，是玉逍遥来开门。
见到他还能平安无事站在面前的一刹那，君奉天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缩了一下，之后像一滩晒化了的冰激凌，绵绵融成了一片。
尽管玉逍遥看起来不是那么好，他的额头很潦草的缠了圈绷带，衣服皱皱巴巴，那还停留在门把上的手被四五张创可贴裹得像要去弹某种弦类乐器。不过至少人还是没有大问题，意识清醒，情绪稳定。
“奉天？”他似乎惊了一跳，又猛地想起什么，郁闷道：“要命，是你的手机号。”
君奉天站在大门口想里望去，屋内和打过仗似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家具和饰品呈现一锅乱炖的姿态，他问：“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
玉逍遥似乎没有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愿，他的手一直搁在雕花门把上，而且里面也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坐了，遍地都是狼藉。他似乎没法好好解释，这是老毛病，对君奉天他不愿撒谎，也讨厌解释。
“总之情况很复杂，我没事儿....呃，天色不早，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周末再约？”
君奉天看了一眼表，继而强势抵开了他家的大门，“现在十二点零三分，已经是周末了。”
“唉？”玉逍遥跟在他身后，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保留着当初那种不容置喙的风格，不过听说他在学校里教书可不是这样啊，这么午夜灰姑娘，暴露本性？.....玉逍遥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迷糊了，在君奉天出现在他家门口的那一刻，他就忽然松懈下来，于是身体上和精神上都变得非常疲倦。
屋内状况其实比粗粗一眼看去要更糟糕，落地灯横倒在客厅中央，砸碎的鱼缸淌了一地水，毛绒地毯都湿透了，还有已经翻白眼躺尸的金鱼，装饰柜里的东西几无幸存，矮茶几倒侧倒，连大窗帘都扯下来大半。
说打架都是便宜的，这更像是被狂兽光临过的房子。君奉天看见桌上还腾了片地方放着个急救箱，就自然翻找起其他创伤药，玉逍遥那个性子，伤口一看就是随便处理的，搞不好以后还会感染发炎。
他边找边问道：“怎么回事？”
“奉天呐。”玉逍遥唤，“你别紧张嘛，没有其他人受伤，我也都是磕磕碰碰没.....”他顿住，君奉天眼底的情绪浓郁而沉重，终于玉逍遥哎呀呀了几句后，耸肩道：“我家里有一个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忽然躁狂发作，我在书房，下来时已经有点失控了。”
这话就像是身为一个老师告诉学生你回家种菜去吧一样，令人匪夷所思，“为什么不去医院？你是个精神科医生，比我们更清楚这样的患者需要什么样的治疗。”他口气冷硬，像是有些生气。
“好啦好啦。”玉逍遥摆摆手，“我知道这样住院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情况....比较特殊，他是个黑户，我刚把他接过来，还没有去办相关手续。”
“他是谁？”君奉天知道，依玉逍遥的性子，定会从患者最优角度出发，即使有困难依他的能力也定要极力提供适宜方案。这就是玉逍遥，宁愿自己麻烦担责任，也要去尽力帮，自问本心，不求等价回报。
“他......”玉逍遥还想打马虎眼，可最后还是放弃，君奉天总能看穿他一般，他也不想去掩盖隐瞒，“阿鲸是那场车祸的....幸存。”
五年前的车祸，是他们所有人的一个创伤，剥皮见骨，直至今日都没能被时间抚平。
在那场车祸里，不羁的少年被迫学了一个道理，生命是那么脆弱，一旦失去，无可挽回。
玉箫当场死亡，十二岁的玉离经高烧，最终选择了催眠治疗，大漠苍鹰成了植物人，没有人知道在那场绑架案的背后究竟隐藏怎样的疑云，然而大浪淘沙，没有半点线索。
或许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大漠苍鹰在带玉箫和玉离经逃离时，一并带走的一个孩子，只是人莫名其妙在医院失踪，君奉天穷尽手段，也没能再找到他。
而现在那个孩子出现在了玉逍遥的家里，还患上什么双相情感障碍。
君奉天没有继续追问，现在玉逍遥刚和一个躁狂症患者对抗，一定身心劳累，他拉着他走进卫生间，他轻轻拉开那些创可贴，道：“刚才地上有碎玻璃，这样包万一没有处理干净就会更严重，而且还沾了水......”
他打开水龙头，顺手解开他左手的宽手表.....
所有的动作都静止，连呼吸都要静止了似的。
玉逍遥触电般缩回手，君奉天没有近视，他看得很清。
他左手手腕内侧，一道坑洼不平的伤疤横亘而过。
他才不会相信，这样的疤痕会是“一不小心”才弄出来的。
玉逍遥忽然觉得这可不是午夜童话，是午夜凶铃了。君奉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他近乎凶狠地攥住他手腕，手心出了汗，劲儿大，却又避开了那条苍白丑陋的疤，就像还会渗血，会疼一样。
“奉天啊，这不是我划……”恍惚中看到君奉天眼圈有些发红，可那一定是灯光引发的错觉。
“你为什么要……”君奉天嗓音沉涩，刚要开口，却听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一个男子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温和笑道:“我证明，不是玉医生想不开。”
非常君目光落在他们之间，“打扰了，我看门没锁就擅自进来，患者还好么？”
他音色温润，和能实现愿望的巫一般，乘月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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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瓜终于上线了悬疑也半上线了不容易啊…这是极现实的一场双向暗恋，开头的部分是有来自一本研究同性文化的书，看完那叫个别扭啊后面还会有相关出现，毕竟在一段时间内…这也被划入“精神疾病”范畴……
感觉铺了好久，有隐秘的糖，这是怎么说呢感觉上的一种君爸爸后期性格的恋爱方式( ✘。✘ )有小云鲸出现，性格参考以前八过戏份不重，CP奉天逍遥和饺瓜饺，其他单间头或亲情。
如此慢热啊给看到这里的朋友来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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