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天迹中心】茽边抄

*帝龙胤人格x玉逍遥(友情向..)
*奉天逍遥青天不变
*听天迹坐在高高的包子堆上讲过去的故事—含猜与私设
*「冬」系列预警

茽边抄


他仿佛重新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牢,空气里弥漫浓重血腥气,夹杂酸腐恶臭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闻久后渐能麻痹嗅觉,再分不清好恶。茅草垫铺满累累白骨,移动时不甚触碰凋敝了血肉的头颅,咕噜噜滚动起来,他手指拂过一处,耸起的肋骨犹如一排粗弦,拨出喑哑曲调。

红烛滴落滚烫蜡泪,重重叠覆,凝成一滩浑浊,失掉大半温度,他侧耳去听滴答点落的蜡水。

鬼族感官较人更敏锐充达,他能明显察觉在不远处有一物温度同周遭大不相同,他不知那是何物,无法想象出其形状颜色,豆大烛火在他的脑海里全然无个概念,仅是跳动的,摇摆的,时盛时息的认知。


即使意识昏沉,眼前黑暗总是恒久不变的,他惯与它们为伍,此时最能信得过的竟是永永远远的单色,帝龙胤脑仁发胀,四肢僵直难动,犹如战斗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徘徊死的边缘。


然而,总有什么与过往牢笼的不同,那个未知的温度似是无限包容延展,浩大起来,将他密密裹挟,细微至每一缕发丝,每一片肌肤,连呼吸都是暖融融的,还十分绵软清爽。


略带潮气的手贴上他的额头,帝龙胤浑身紧绷,瞬息就欲暴起攻击,他常穿行血肉,所过处亡魂四散,无一人有机会能近距离靠近,但此时他动弹不得,那只凉凉的手就这样毫无防备贴在他额前。


“你醒了?”


从未听闻过的声音浅浅掠过,尾音稍有上翘,饶出一段若有若无的活泼,引着半分难解的熟悉,试了一会儿温,确定已不再发热,便收手撤去,帝龙胤心里蓦然生出名作失落的情绪,只是他无法捕捉。




“你昏迷在我家门前,受了伤,还在发热。”转而响起拧毛巾的动静,清脆的水珠纷纷落进木盆,真比蜡烛落下要更好听。


那人走回床前,抱怨道:“你是几百年没洗过澡吧,还是走道上摔进了泥坑?”复又道:“抗你回来我腰都要压折,你说瞧着挺匀称却还是死沉,趴门口我一翻过了简直都要吓死了,要是个姑娘家捡到还以为你是暴·露碰瓷......”


好聒噪哦。


帝龙胤耳边清净了多年,一时没法接受这絮絮叨叨犹如几百只小雀子在耳边唱,帝龙胤感到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想要撑坐起来,偏后力不足,手一麻又要仰倒下去,那人哎呦一声,一胳膊肘垫在他脑后,原本要磕到床沿的后脑勺因那人的及时挽救,代他的脑壳受了床头棱角的碰撞。


“嘶——”男子痛得抽了口气。


他感到床铺软软陷下一个窝,想必是那人坐了上来,他一边用手掌托住帝龙胤的后脑,一边板住他的肩膀,将他一点点放平,还给盖了床被褥。


“不要命了是不是?给你买药花了好多钱,你要我白白浪费血汗银子么?”男子的语气居然带了些责备的意思。


帝龙胤打断他,“你是谁?”


半晌静默。


男子衣袖摩挲木质床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问那么多干嘛?”


“帝龙胤不受无故之恩。”他蓦地响起鬼狱山呼千秋的壮观,这里氛围奇妙,空气里似是带了浓稠水汽,却无寒意,反倒是一派暖热,还有草木的清香,与鬼气森森的阎罗大不相同。


“我没听过你的名号。”男子快速嘀咕了一声,“救你是因为你瞧着好看不行吗?”


“......”不善交际的帝龙胤一时语塞。


“这里是何处,现今哪个时令,你是谁?”帝龙胤还是单刀直入。


“直肠子。”男子狠狠掰了一下他长长的角,像是要把它们掰下来一样,“这里是我家,我是个商人,你就叫我玉老板好了。”


帝龙胤听见了风声,拂过枝梢,穿过门隙,卷起衣襟,他竟能想象出眼前人长发随风摇动的模样,银白色的发丝似是从檐角挂下一道冰凌,少了冷硬,换了几分柔顺,却仍纯净洁白,不然污尘。


“......已经是春天了。”


可他分明听见雪子从枝叶上滑落的细响。




*


帝龙胤在玉老板家里住了一阵子,恢复力极强的战神在第二日下午就已经能站立行走,甚至打一波小怪都不在话下,他提出告辞离去,玉老板也未阻止,但当他沿着感觉中的道路离开他家时,便会闯入更浓重的雾气里,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这里被人布下了某种阵法,故而当他再次回到玉老板的庭院,帝龙胤其实并不惊讶。


玉老板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垂眼打量离喉头不过方寸之距的黑龙矛,笑道:“我被困于此已经不知年岁,你这样还会导致少了个以后说话的人。”


帝龙胤察觉出这个自称商贾的人气息异常古怪,但能在他威压之下还谈笑自若,就足以证明此人不容小觑了。他将矛间向前一递,淡淡的血腥弥漫开来。


锋锐矛间在喉咙上点出一个印,细线般的血流进了衣襟,他们僵持片刻,帝龙胤撤下武器,道:“去包扎,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他转身走向大门,却听身后玉老板温润嗓音添了些缥缈,恰是空山回响,即使是春归大地,仍有料峭凛然,再不似前些时候的调笑玩闹,“七天,此阵七日一周期,届时阵眼出现,你就能回去了。”


他向前几步,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他知他此时必偏头看着他的侧脸,“以阵眼方位为交换,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何事?”帝龙胤周身结了层寒霜,那是无数性命堆叠出的煞气。


但他的神情却是那么的寡淡,没有杀意,甚至还有点儿不明方向的木然。


“我会告诉你的。”玉老板推开门,“好久没有人来了,你要不要听我讲故事?我师弟以前说凭我这个样子,就算不干.....这行了,也能扯个摊子去说书。”


但显然直肠子哧溜直的帝龙胤没有接上话题的习惯,他问:“你既然知道方法,为何不走?”


玉老板噗嗤笑出了声,“傻瓜呦。”



*



帝龙胤很快摸熟了玉家的布置,一间茅庵,里头一床一塌一桌一椅一屏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后院种了植物,居然是番薯西瓜这种实用性很强的为主,帝龙胤对苦境的了解多通过鬼灵顺风传语而来,还都是纯粹的理念,他能盲杀千军万马,却不能辨别出丝瓜和黄瓜的区别。


他也不为常识匮乏感到羞愧,面不改色来提问,仿佛最勤勉又挺笨拙的学生,说他旁敲侧击又不像,说他脸皮厚没肉凑又实在好玩,他如此喜欢发问,时刻思索,观察入微。


比如他知道这个地方长年受雾气阻隔,四季颠倒错乱,不合时宜的草木昼夜生长,白芦苇随风摇荡。玉老板的茅庵前有两块碑,他从不让他去碰,但碑体莹润,走近就是徒添三分凉。


南风吹来北国的雪,朔月时太阳自西方升起,玉老板在室内穿了薄衫长袍,走出门就要裹有毛毛领子的披肩,薜荔的味道很甜很甜,他听见从山林里传来大海潮来潮去的歌吟,周而复始。


他的问题愈发层出不穷,甚至开始涉及了他过去的不解,玉老板笑了他老半天,最后却道:“为战而战,为战而活,没在夏天吃过拌黄瓜,没喝过丝瓜汤,没吃过叉烧包,这种日子有什么意义?”


他思考了这些意义无数日月,不知名姓时也想,知道了名姓时也想,是为了那个称他爱子的人,还是为了夜风,还是根本就是在空无中寻找一个寄托,他想不明白,于是只能去不断战斗,去攀登顶峰,成为名副其实的战神,然后在千秋万岁中掩盖他内心的茫然。


但现在这个人告诉他,活着可以是为了吃饭喝汤。


是为了你能吃饱肚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你的族人和苦境都百姓都等逍遥自在晒太阳,尽管会很困难,但总会有方法的,总有不流血的法子。


“未免狂妄。”帝龙胤不带讽刺色彩,只是传达自己的内心,女帝将鬼剑两族描述地水火不容,为了除灭八岐也从来没有在乎苦境人的生命分量,这个人的实在太过于良善,良善到明知不可行,却还要去用笃定无比的语气说出来。


“你不懂。”玉老板往酒壶里倒满了千日甘,“这个过程会有牺牲,但我们从来不会强迫谁去为其他人交付性命,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渴望,但当你有能力,并且愿意去做时,哪怕是狂妄,都会为之死而后已,因为这值得。”


玉老板将杯子放到他手里,“我认识一个人,他战斗时不会退却分毫,不是为了求胜,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因为身后是难以挽回的遗憾,和值得去拼劲全力保护的人。”


“当你能做无怨无悔时,就找到了战斗的意义。”玉老板顿了顿,帝龙胤脑中浮现出一个人温柔的眉眼,他勾起唇角,笑容顽皮,却带着化不开的伤感。


“但在这之前,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珍惜生命。”

玉老板牵起他的袖子,这一身龙甲却没他的指尖冷,“在你昏迷时,我看见了一些你的过往,曾经有一个人叫我曙晨,但我终究是辜负于光,辜负于天,但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光,找到你想要守护的人。”


七日已到,大地颤动,帝龙胤拉住这个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后者却忽然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像是抱住一个孩子那样,有节奏地轻轻拍他的脊背。这个孩子如此无助,这样孤独,偏生命运颠来倒去,将他玩弄。


在帝龙胤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君奉天,还有其他很多人,他们本是芸芸众生里独一无二的生命,为何总是在天命里兜兜转转?


“答应我三件事。”


他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低声道:“第一,请不要伤害无辜百姓。”


帝龙胤视线渐渐模糊,他感到身体在随波逐流般飘荡,但有一个人拉住他,还在宽慰他,叮嘱他。


“第二——”玉老板合上双眼,气息有些颠簸。


“请将’他’带回来。”

他.....


“我也在努力,我们都要努力,我从来不骗他的,他也不能骗我。”


你在说谁......


“第三,”天迹看着这个全新的生命,一样的脸庞,却终于在他眼里再看不出半点相似。


或许现在,他们是两个个体,并不该混为一谈。


“请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帝龙胤的意识轰然崩塌,再次醒来,没了那白茫茫的雾气和芦苇,仅剩下鬼狱昏暗的天空,夜风在一旁焦急嘶鸣。



他忽感到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模,没了那块血色布条,他无缘无故落下泪来。


*


不久后,当战星帝龙胤在苦境行走,他发现了一座山,山上还是那茅庵,只是比他触摸过得要旧许多,但没有损坏,后院植物任它们自由生长,竟也茂盛非常。


屋前,两座玉碑比邻而立。


他看着通体莹润的碑,细细将三字读来。


“玉逍遥。”


玉.....逍......遥......


你究竟是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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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放毒……

就当听咱说一个故事好么?冬系列都是有点争议的主题…勿撕好么,不写出来大川说服不了自己……观点一样也好,不一样也罢,就当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吧……

要命的友谊向...从看出有独立意识开始,就算是彻底把蒙眼人和君奉天分开了,看了蒙眼的过去的cut佩服玄尊一家,都是一个路子,教孩子一样一样的,都是暗淡的童年,想起冥冥,想起非常君。

有道友提到夺舍的问题,这里已疲于再说,只是编剧你看着办,但当年那么好的他们,那么好的天迹,君奉天,一定不会愿意。故而生出来天迹对帝龙胤说的话。

想说的都在文里,隐隐约约或许表达不清表达,这篇写的就万分感慨说理啊,唠唠叨叨见谅....

另外,标题的含义,茽,草卉丛生,意味茂盛,还是存有希望,是在怀有希望的心态下去记录去讲诉……

谐音,茽和众,祌有同音嫌疑,暗示天迹该时间其实已被策王,现在的状态是延迟了的七天...(文里有暗示)

最后,音通“冢边草”。

下次发糖好了……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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