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奉天逍遥】胖先生和他的藏心楼(11)

*现代AU·精神心理悬疑

*主奉天逍遥+饺瓜饺

*「逆时·逐」系列



 

 

Chapter 11 守候

 

网上说这是百年难遇的极寒的冬天,紧锣密鼓下了几场雪,从头到尾铺满了街,靴子踩过一遍后,留下一排深色孤零的鞋印,很快被铲雪机推掉,或被新的雪粒覆盖。

 

君奉天拎着不锈钢的保温饭盒,沿着人行道向那栋高耸伫立的白色建筑物走去。雪天路滑,开汽车反倒没有走路快,他一步步踏过松软的雪面,蓬松的雪被踏瓷实,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在南方读大学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理解他们对冬天下雪的兴奋,那是第一学期快放假前的一个周末,凌晨四点君奉天还在被窝里睡着,模模糊糊间听到有声响从他爬梯上传来,他翻了个身,紧接着就感到一阵剧烈的摇动,玉逍遥像是揉白白胖胖的面团子那样双手推着他,卷过去又捏过来。好在君奉天没有什么起床气,他睁开眼,问他怎么了。

 

玉逍遥那副模样简直是见了外星人,他压着嗓子,但尾音忍不住上飘,他的眼睛在无灯的夜里闪闪发光,亮的惊人,蓄势了很久,才将那个秘密告诉他:“......下雪了!”

 

“哦。”君奉天用被子蒙住头。

 

“喂!你咋这样?!”玉逍遥没控制住音量,他这一声顿时犹如往冒泡的火锅里投了个鱼丸,炸开一片麻辣,地冥率先发难:“玉逍遥你半夜抽什么风?”

 

隔壁上铺的大漠苍鹰打开了床头的夹灯,见对面的情景,不由发自内心骂了句脏话,“卧槽,玉逍遥你欲`求不满也不至于爬同铺的床吧。”

 

“咳。”边上浅眠的非常君同样醒了。

 

上头的越骄子有点儿火气,损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没汉语言的逼格,居然把新学的鉴赏戏词都念了出来,“玉逍遥你是——妾待杨司空久,阅天下人多亦,无如公者!”

醒来的非常君也是戏多的,他接着念:“丝罗肥独生,愿托乔木,故来奔尔!”

 

地冥同样爱好文学,这个典故他还是知道的,就充分展现原创天赋:“红拂女夜奔推枕席,玉逍遥夜半爬上铺。”横批:“呵呵呵呵呵。”

 

大漠苍鹰一脸蒙圈,“......你们说啥劳什子的?”

 

既然全寝都已经被闹醒,玉逍遥把他上卫生间时的意外发现公告天下,“同志们——”他运了口气,“下雪了啊!”

 

君奉天就等着玉逍遥挨揍,结果大家的反应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货居然都开始行动了喂!

 

大漠苍鹰你就穿了个裤衩啊往窗户那凑什么凑?地冥你拿西装出来干嘛?我天非常君你这个样子就不要挣扎起来了越骄子你是要把你哥抱出去吗?不就是下雪了咱们能不能冷静点?

 

君奉天的脑子迅速飞过一段吐槽,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从小长在南方城市中心压根没见过几次雪的家伙的心情,反正最后他是被硬生生拖了出去,几个大老爷们猫着腰和做贼似的经过宿管大爷的值班室,轻手轻脚开了大门,再穿过几个监控区,溜到了操场上。

 

起初君奉天很难懂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出来,现在看过了雪势才明白,这么稀疏渺小的雪粒,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水,每天早上恐怕什么都没了。

 

非常君被越骄子裹成了粽子,套了三件毛衣一件大袄,帽子口罩围脖一应俱全,整个人就剩一双眼露在外面,他双手揣在口袋里,扬起头去望那漆黑的夜空。越骄子站在他身后,好巧不巧挡住了吹过来的夜风,素来嚣张的他此时竟也伸出手去托那飘飘荡荡,转瞬即逝的雪粒,这动作颇为孩子气,放在他身上那是万般违和。

 

地冥那边就更不忍直视了,拉着大漠苍鹰给他开闪光拍照,知道的他是出来看雪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开大会。

 

君奉天经历过无数次北方的鹅毛大雪,就披了条羽绒服,结果他实在低估了南地的湿冷,那水汽简直往骨头里钻,君奉天正搓着手,忽感脖子一暖,玉逍遥从后头给他套了个天蓝色的围脖。

 

还带着体温的针织物贴着皮肤,君奉天能闻见玉逍遥那种特殊的,带点雨后植物草香的味道,玉逍遥眯起眼笑了笑,他约矮君奉天半个头,或是灯光的原因,这个角度他微微上挑的眼很有几分猫科动物的感觉,带点儿顽皮和嬉闹,还有一些难以分辨的元素。

 

君奉天一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玉逍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乱蓬蓬的发窝。

 

最后那天他们在外头待了近两个小时,用延时功能拍了一张合照。昏暗的画面里过高的曝光,几个少年人歪歪倒倒地站着,为了赶五秒的拍照时间,大漠苍鹰绊了一跤,非常君扶抱着被惯性推了一下的越骄子,地冥的领带扯歪了,还没准备好就被拍下来,也就玉逍遥比较机灵,拉着君奉天的围巾,还来得及单手比个耶。

 

本来说那张照片要洗出来,可最后看效果,也就几个傻逼在完全看不到雪的夜里乐呵,几乎没一个上相的,于是洗照片的事情一拖再拖,慢慢便被遗忘在了角落。

 

直到君奉天在玉逍遥家里的相册中发现了它。

 

住院部的电梯升了上去,中午后玉逍遥就要办出院手续,君奉天就不用再往医院这样跑,他的保温饭盒里温着热汤,一点炖的透烂的排骨肉和两种爽口小菜,还有掺了糖的稀粥。君奉天经过服务台走过长廊,窗户外一片白茫,雪花从窗隙中吹进来,他推开单人间的门,轻轻喊了一句,吃饭了啊,逍遥。

 

睡着的人合着眼,呼吸轻而舒缓。

 

从双子楼下来后,他一次都没醒来。

 

*

 

君奉天去找非常君的计划并没有如愿,或者说非常君暂时失去了和他谈判的力气,他受寒发烧,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躺在床上睁着眼看他,越骄子站在旁侧,大大咧咧开出一张药单,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君奉天就单独和越骄子谈了谈,对方竟没隐瞒什么的打算,把LA的事情和盘托出,还不忘数落了他爸一顿,末了往沙发上一坐,示意君奉天有事快问没事滚蛋。

 

“你之前给玉逍遥用了什么药?”君奉天如今已开始接手公司,那种伏藏在试卷教案下的气势全然外露。

 

越骄子已经猜到君奉天定然知道了什么,由此才能把杀父之仇都放到一边,就说道:“没什么,一点LA的引子,副作用就是轻度幻觉和震颤,你不都见了么。”

 

贴在裤缝的手倏然握成了拳,君奉天眉头紧锁,接着问道:“那么,你们的目的?”

 

“你以为呢?”越骄子笑起来,他这个样子和非常君却有些相似了,好似大千世界都和他无关,“就是想让LA投入使用而已。”

 

“你们明知道它根本无法治愈患者。”

 

“谁说的?”越骄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腰杆,他正坐的模样与兄长相差无几,那一刻简直就像是非常君上身,他慢条斯理答道:“不疯,有正常的逻辑思维,融入社`会参与社交,甚至比以前更乐观,这不是治愈?”他言语锋锐,“没有复发可能,患者家属两全其美。君奉天,你告诉我,你反驳我们的理由。”

“抹掉原有的性格,新塑造出来的是什么?”

 

“一个患者本身所爱的人,至少有很多优点吧。”越骄子接着说:“如果是你,长年深陷抑郁或狂躁,听到有这样一种药物,会不会动摇?”

 

“会。”君奉天坦率答:“但我知道有人不愿意我这样做,他要的是本来的‘我’,而不是我臆造出的人格。”

 

越骄子象征意义地鼓起了掌,他勾唇笑道:“君奉天,玉逍遥现在昏迷不醒,一切都是空口无凭。再说了,假设只是一个假设,你未必会做到。”他顿了一顿:“不如我们换种方法试试。”

 

“你别忘了,现在你们受制于人。”君奉天提醒。

 

“哈!”越骄子大笑,他这个样子就离非常君要远了一些,“我们犯了什么事?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现在是非`法`拘`禁,我们没有去告发你就不很给你面子。”

 

所以他们带上阿鲸,出手的人里面就算有越骄子,非常君也是完全置身事外。

 

“你们要试什么?”

 

他问的是“你们”,这自然包含了非常君的布计。

 

“帮我们推广一个天宙公司旗下的游戏,两个月后统计数据,游戏中有高仿的情景模拟,我们有专门的心理学家进行设计,客观性达到80%”

 

君奉天早知道非常君他们有后手,却从未想到他的后手会是这样。他反驳道:“用一个虚拟游戏来衡量人,恐怕太草率了。”

 

“不,就像箱庭疗法,说到底不是一堆沙子和小零件的游戏么?”越骄子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摆摆手,“反正就是一个游戏,动不了皮毛。”

 

“我拒绝。”君奉天果断回答。

 

越骄子一愣,“你在套我的话啊?”

 

事实证明君奉天确实有这个意思,手下汇报来的监控信息是这对兄弟安分守己地在他安排的地方生活,夜里还没事儿来一发什么的都是正常,哪里有危机感,可见也是留了几手。

 

至于他提到的那个模拟游戏,君奉天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回去后立刻叫人查了,果真在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个名叫“TN·天使之城”的单机网游已经有了小范围的知名度,在游戏圈子里算是有好口碑但不火。

 

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推广`商,难怪越骄子有意借君家来扩大知名度,背后也是这个坎子挡着,君家的企业排位十分靠前,得到他们的支持这游戏几个月内火起来基本不成问题。

 

只是他们要通过虚拟场景模拟什么东西,君奉天决定亲身一试,他让助手把游戏下一台新电脑里,打算在周末开始尝试。君奉天刚接手君家,人心都没有安定,还有大堆资料要看要处理,他已经接连通宵了好几天,而在那长年台灯不息的办公桌后,那巨大的双人床上,已躺着一个睡不醒的人。

 

*

 

越骄子把药`片倒在手心,扶起非常君喂他吃了下去,又给他倒了点温水。

 

这两年非常君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可底子本就不怎么样,在精神病院那几年的摧残折损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光是一次咽喉炎都有够折腾。

 

表面上看越骄子这人行事大开大合,实则粗中有细,这也多归功于非常君起初脆的和玻璃一样的体质。他们家当初也是下海经商的一脉,父亲长年跑买卖拉关系,母亲就边工作边照顾这一对双胞胎,他们的妈是个骨子里要强的女人,强权让丈夫用孩子将她捆绑大半在家庭之中,心里本就不舒坦,不过为人母的感情又无法斩断。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非常君一家的事情本不算稀奇的,往深里刨就是一地鸡毛,非常君老是病,平常家的孩子病了父母也是心疼,但病的太频繁,一点风寒就牵扯出肺炎住院什么的,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数多了难免令人烦躁。

 

每个人都是血肉砌成,越骄子时常在门外听见母亲骂骂咧咧,她不知道该怨谁,这种事情好像谁都没有错,是她选择了婚姻,生的孩子也不是故意要把自己弄得病歪歪的模样,丈夫更不是故意不在家,可就是怨啊,全怨到命运上。

 

越骄子有时候放学回家,就发现厨房的盘子碎了好几个,他妈冷着脸打扫,喝令他快点去学习,衍生出无限的可能,不学习怎么考好大学,不考好大学怎么找工作找老婆。越骄子就说,我不想找老婆。

 

“你敢!”母亲大发雷霆,将扫把丢到地上。

 

之后就是毫无意义的争吵,越骄子激动中不知说漏了什么,他妈气的浑身发抖,说你要是敢带不三不四的东西回来,我就去死。

 

后来她真的没有活太久,死于失血过多。其实对方没有想真的害死她,是她哭求放过两个孩子时拖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休克死亡。

 

他们的父亲在公海上惹来一堆是非,牵连家庭,自己不知死活,他们孩子便是刀俎鱼肉。

 

人家有的是手段不要人命却折磨死人,他们以遗传精神疾病的名义被送入病院接受治疗,那时候还有很多空子可钻,没谁去考证他们的来历,总之兄弟俩就长久住了院,每天把药偷偷冲进厕所,告诉医生,我们感觉还可以。

 

然后又过了挺久的一段时间,玄尊把他带了回去。

 

越骄子站在床边想了想,果断钻进了非常君的被窝。

 

那一段日子如今再回忆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就像所有的苦难都在逐渐变好的生活中成为笑谈。LA究竟能带来什么,他们心知肚明,但总归是比较好的一个法子,道德伦理在生活的威压前艰难挣扎,常会做出退让。

 

他们见过,他们都见过的。

 

非常君昏昏沉沉,越骄子离他很近,两具相似的皮囊里居住着相似的心,如今他们已经能坦然面对任何形式的生离死别,哪怕是彼此也无所谓。

 

这样描述起来好像非常大公无私,其实都是浑话,他们被判定为“错”,那么什么是“对”?

 

是非黑白,死生对错,不能一言以蔽之。

 

他们用骨骼和皮肤触碰彼此,反复辩证,反复质问。

 

*

 

午后三点半,是一个适合吃下午茶的时间。

 

君奉天想玉逍遥肯定比较钟情小蛋糕霜糖饼和甜牛奶,而不是那些营养液葡萄糖。

 

前段时间他恶补了一遍基本护理,如今已不再犯譬如水温偏高移动力度不当等低级错误,对扎针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没人天生就会一些东西,也没人能不犯一点错,哪怕是君奉天都必须承认,他从前总是在犯错。

 

保护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这因人而异,他固执的将玉逍遥护在他所谓的羽下,隐瞒了线索和信息,蝴蝶效应最终将他们深深伤害。

 

他现在能给玉逍遥提供一个很好的康复环境,这里是他名下的一套房,在恢复君家掌权人身份后房子自然也就可以重新使用。他仔细打扫布置,将玉逍遥从医院接回,不论是蓬松的大床还是设备齐全的厨房都一应俱全。

 

他知道比起那间别墅,玉逍遥更喜欢这种充满了人气儿的装修布局,一些实用为主的储物部件,小篮子小盒子里都是零食,铺毛茸茸的地毯,能让他四处打滚,将文件扔的遍地都是。

 

可现在君奉天不能确定玉逍遥是否还喜欢打滚和仍文件了,那是他大学时的习惯。

 

从前听公修课老师很说一个人其实是挺孤独的,有人进到你生命中来,有人又在出去,进进出出的,谁也不能陪你到永远,你哪怕足够幸运能和爱的人同日死,也无法左右你们不同日生的事实。

 

很多年后发现才惊觉曾经熟稔的人变化那么大。

 

什么是真正的离别?那是有人在一瞬间长大,有人在时光里变老。

 

君奉天去查了很多关于“微笑抑郁症”的资料,他还记得的大漠苍鹰以前经常说玉逍遥是“极度致郁加无聊”,现在居然有一语成谶的意味。

 

那层开心果的壳太过坚硬,君奉天看得透,却只能一点一点敲开它。资料里说患者经常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心境会引发消极悲观,以及强烈的自我谴责,但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们甚至比平常人更乐观更活泼。

 

索引的案例里有说这类患者偶尔流露出的消极情绪常常被忽略,而玉逍遥干脆不外露消极,他的妹妹因LA的明争暗斗而出车祸,大漠苍鹰和地冥是无法愈合的伤口,还有玄尊的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但归根到底,他被地冥催眠封存的记忆大门轰然开启时,还是他握着刀,捅出滚烫的鲜血。

 

在那段时间里,君奉天缺了席,他成为退出他生命的人,现在再进来,已改变了太多。君奉天忽然就生出一种逼仄的窒息感,他摸着玉逍遥光洁的额头,手指擦过发鬓。

 

君家人对他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有很大意见,毕竟以君奉天现在的身家请多贵的护工都问题,他偏要亲力亲为。后来家里派了个所谓专家来做说客,那专家觉得这种活儿未免屈尊,就开门见山说了一通,君奉天都没搭理他。

 

后来他听见那人在门外说:君先生现在是自我道德感的约束,觉得对不住那位,可这吃喝拉撒睡的,人总会烦,要是还有后遗症,那醒过来也是胡乱折腾,时间是打磨一切的好东西。

 

云忘归在外面冷笑:哟,您把人生看的很透啊。

 

那人不客气地回答他,我不和年轻人争,你们以后就会懂。

 

是不是他们最终都会懂,懂什么叫现实和理想不可并行,懂地屈服和顺从才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君奉天忽然想起来那个作文题,没有动弹的蜗牛不是不敢去做,而是它清楚认识到,它根本不可能到北极去,死在路上是必然的结果,不是所有人都能去飞蛾扑火,明知不可能而为之,那是应试里的经典例句罢了。

 

玉逍遥的事情很少人知道,他单位上的人以为他身患重病,被玉家给接回去了,实际上他一直住在君奉天那里,反倒是他的一些患者打听地勤快,甚至找上了君奉天。

 

这其中,竟有当初那个苦恼性向的孩子,他曾经的学生。

 

时隔多年,那怯弱的男孩儿已经成人,他肤色偏黑,看得出是干过体力活,再不复当初的苍白,个子也拔了起来,他和君奉天在一家面馆见面,举手投足间是比同龄人更多的从容,那是经过事态沧桑磨砺出来的气质。

 

他的学生大致讲了讲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高中读完后考了个职业学校,学了西点烹饪,现在在一家西餐厅谋生,赚的钱刚好养活自己,他说他的感情经历,好过一个男人,然后被抛弃,后来回老家找工作。

 

君奉天不语,那学生轻轻笑了,笑容里有苦涩和酸楚,他说:“那时候特狼狈的回老家,在打工端盘子时被我爸发现的,回去挨了一顿揍,问我结不结婚,还敢不敢,我就哭啊,说不结,敢,他那个气,不过哭的比我还凶......”

 

“要那个地方的人接受我这样的可不容易,我妈爸现在还变扭,但却不再逼我去相亲,等我重新捡起了烹饪手艺,摸爬滚打一阵子,现今儿也算过的去,我打算以后去进修一下业务.....”

 

说到此他接了个电话,君奉天听到他拿着手机,笑意中的酸苦淡了,变得有几分温柔。

 

他小声和电话那头说什么好啊买一个锅铲是么.....我是见高中老师啦什么暗恋对象,高中我还是个愣头好吗你`大爷的说话客气点,行吧还要西兰花你一大老爷们就喜欢吃这种死贵的玩意儿....

 

挂断电话,他对上君奉天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有点脸红,这又很像那高中青涩的孩子,他指指手机,和班主任汇报作业似的,“现在在处的,见家长时我两差点被双方爸妈打死,还在争取呢。”

 

君奉天就忽然问:“玉逍遥那时候和你说了什么?”

 

学生诚实道:“我听默云老师找了玉医生,但先去挂了医院的心理科,没几分钟就出来了,玉医生说这个不是心理疾病,他助手还让我不要耽误后面的患者唉。当时可伤心了,不过后来玉医生又留了私人号码给我.....”

 

此时此刻,学生才露出了一些哽咽的迹象,方才那些痛苦的经历才不会再伤害他,其他的情感却可以打动他,他接着说:“玉医生约了我去花鸟市场,他说他一直想养个猫猫狗狗,正好有空把我一起叫出来,他看过我的专业量表后说我这样的以后会比较坎坷,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说性向这个不能勉强,他还威胁我绝对不能走歪路,用娱乐去麻痹,以屈服去伤害,哎呀总之是一大锅鸡汤还难喝.....”

 

“不过,”他抹了把眼睛,“那时候其他人都在质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女孩子时,也就玉医生在警告我,让我不因为自己的取向去犯错,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题目,大家都在问我,你咋不会做呢,只有他说,这题目要用某个公式,其他类似的也是这个公式,你看套公式就OK了,这样解就出来了吧。”

 

君奉天听罢他的比喻笑了出来。

 

那学生听罢玉逍遥现在不方便出来见面后,也没有强求,他留下了简单的问候后,说道:“玉医生是个好医生,他那时候买了只萨摩耶最后告诉我说忘了最近会忙,让我帮着养.....狗子现在又下崽了,如果玉医生没那么忙了,到我这里拿两只吧,养动物真的挺有用。”

 

君奉天回到家,坐在床头凝视玉逍遥的睡颜,他忽然勾起唇笑了起来,想明白什么一样,顺手拿起了柜子上每天要给读给他听的书。

 

太难了,生活有时候太难了,那不是可以用语言形容的困难。不过君奉天倒不怕什么,想必玉逍遥也从未怕过。

 

LA、天使之城、同性、家庭、亲人、疾病,这都太艰难太复杂了。

 

可他们那“有你在,我就不害怕的”玩笑,开得比谁都真。

 

漫漫长路,有你同行,即使不能由始至终,即使有过离开和暂别,但那都是为了重逢和携手准备。

 

今天的睡前读物是一首诗。*

 

君奉天的用他标准男低音缓缓念着:

 

一双鞋,能踢几次街?/一双脚,能换几次鞋?
一口气,咽得下几座城?/一辈子,闯几次红灯?

.....

一双眼,能燃烧几岁?/一双嘴,吻多少次酒杯?
一头发,能抵抗几把梳子?/一颗心,能年轻几回?

......
 

一眨眼,算不算少年?
一辈子,算不算永远?

......

 

他合上书,擅自改道:“答案啊答案,在……我们的心中。”

 

 

 

 

————tbc————


*注:诗歌节选自余光中《江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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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过度,于主剧情没有什么很大的作用,就是挺想写的,以及夹带超喜欢的诗.....想说的都在文里了,奉天逍遥和饺瓜两种不同的守候,质问和反省,困惑和明达。


大宝贝回来了高兴炸成烟花又患得患失,真是百感交集ort。

全世界都去cp了川抱紧自己....

另明儿有更段子,520单身狗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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