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天迹中心】不息

 *正剧风·架空剧情·假设逍遥活到最后

*一把看起来很凶猛但回味是甜的刀

*退场祭系列

 

(1)

 

大漠苍鹰魂体受损严重,百年后方重入轮回,风之一族的印记在经历轮转淘洗后不甚明朗,天赋和记忆一并封存,就连龙霞留下方便寻觅他的佛气都未觉醒,是故当他找到他时,大漠苍鹰已长到十五岁了。

 

命运总是在重复相像的轨迹,这一世大漠苍鹰依旧父母早亡,无兄无妹,身世甚至不如之前。龙霞圆寂后再无踏入苦境的机缘,于天堂之门内指引天迹的方向。

 

在荒漠的古镇中,一条破败到即将被风沙埋没的土墙下,大漠苍鹰正打点着今晚的食物,是一只死状难看的巨型爬虫。天幕渐渐昏暗,他擦亮火石点燃干草,火星跳跃在草木缝隙,烧成大团温暖的明亮。大漠苍鹰缩了缩身子,沙漠夜间的温度降得快,这团篝火是赖以生存的依仗,而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即使身处偏远地带,也多少沾染江湖的传说,偶尔有武林高手从古镇城头飞掠而过,翩若惊鸿。

 

而那位缓缓靠近的不速之客显然没有半点功夫,大漠苍鹰也曾遭遇过半夜抢食打劫的蛮寇,即使他感觉不到对方有半点敌意,仍还是从砖凹处摸出一把钢刀,他转过身,压低嗓子道:“什么人?”

 

多年以后,大漠苍鹰再回想起这一世的初见,依旧颇为怀疑,在前世他分明见过天迹更为仙风道骨的出场,恢弘的天堂之门开启,白晃晃的仙光投射下来,蓝衣白发,背负神谕,手握醉逍遥的天迹荡开人间浊气,朗声吟起诗号。

 

这一次,没有千秋怎堪一剑扫,没有拂尘,没有浩荡声势,更没有从天而降的神迹,神毓逍遥的到来平凡的如苦境任何拜访友人的百姓,即便如此,大漠苍鹰还是在看清他的瞬间傻傻愣住,他想,这本该是仙人啊......

 

天迹还是一身蓝白长袍,绣云海卷纹,样式倒是简单,唯腰际系的挂饰随着走动微微摇晃,是一枚澄黄的环玉,他的头发还是少年人的乌黑,长能垂到后膝,就这样随意披散,或许是来的太急,几缕不老实的都被他随意撇在耳旁。

 

他形容并不庄重,大漠苍鹰全然看不见了,他只注意到那人紫色的眼瞳里跳跃着篝火的光点,快速溜过一丝喜悦,然后略有僵硬的勾起唇,从喉咙的深处滚出一声压抑的笑来。

 

天迹站在离他几步开外,没有靠近的力气,轻轻唤了一句:“......鹰兄。”

 


(2)

 

天迹的到来改变了大漠苍鹰的生活,他搬出了荒漠古镇那个仅供他容身的土墙矮棚,重入苦境中原。

 

他们起先住在旅店,因为天迹说他正在置办房子,大漠苍鹰无法理解,即使像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都懂得为自己收拾出一个巢窝,天迹这样看起来比他有经验多的人却居无定所,他问他那之前他住在哪里呢,天迹想了半天,回答说,大约都在睡觉。

 

“那你可真会睡。”大漠苍鹰感慨,他其实佩服能没心没肺睡大觉的人,不必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烦恼,也无需担忧钱财的来源。

 

而在到达苦境后他发现,这里的百姓仿佛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每个旅店的床下都放有方便跑路的包裹,小二说这是老一辈留下的教训,在灾祸频发的年代,天上落火球,大地在颤抖,往往朝不保夕,无处不见尸骨。话说到此处,却略略松了口气,好在现在比较太平,大伙儿也能有安居乐业的盼头,这些风俗就只是留个样子吧。

 

在“太平”二字落地的瞬间,大漠苍鹰不经意抬头,他看见天迹的一抹笑容,恍惚的,犹如错觉。

 

天迹很少笑,也不会哭,神情倒也算是温柔,他行为举止像个成熟的先天,这个形容来自一家茶楼说书人的称赞,当时那一折子讲的是八歧祸世,一场血流成河的战役,无数先天豪杰为此捐躯,儒门德风古道几乎满门死绝,云海仙门鲸岛摔得粉身碎骨,仙脚一夜折断,示流岛妖氛冲天,八百里海面染成血红。

 

说书人的话本子写的精彩纷呈,大漠苍鹰听的热血沸腾,转过身去推天迹时发现这人居然在打盹,他睡姿变扭,蜷在椅子里侧着身子,呼吸短促,长长的眼睫不时颤动。

 

在“下回分解”的悬念说完后,天迹才悠悠转醒,他从袖中掏出一大叠银票,放在说书老先生面前,说:“劳烦您将冥冥之神的那一段改一下。”

 

至于究竟改成了什么,大漠苍鹰并不知晓,反正后来说书先生给了那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赞誉。大漠苍鹰不认为天迹有多么先天风骨,尽管他自生一种历尽沧桑后才会有的堪破,但事实上没有那么彻底。

 

他会在卖糖葫芦的小贩或烤香肠的小店前走不动路,眼睛直勾勾盯着,然后涣散了目光开始发呆,大漠苍鹰实在看不过去就问他要银子买,这时候天迹就眨眨眼,耍赖说囊中羞涩。

 

他本不是穷人,感觉上却比任何人都穷,他穷在即使买的下整个苦境的糖葫芦,都不会有那一枝从孩子手里抢来的甜了。

 

 (3)

 

他们最后的安居之处在一片盆地,之所以觉得是盆地那是因仙脚断裂后乱石崩塌,堆起一圈山包,所以显得原本的平原海拔偏低,天迹挑了个尚且干净的地方盖了间草屋,外表奇丑无比里头另有乾坤。华丽的软榻,蓝琉璃屏风,还有烤肉架和丹药房,虽然他从来没有用过,光看着也非常气派。

 

大漠苍鹰开始习武,天迹的双手修长瘦削,握住他拿剑的手却稳如泰山,天迹的骨头比剑柄还要锋锐,他的体温比剑身还要寒凉,大漠苍鹰常常想,这样一双的手,当年是如何托起整个神州的呢。

 

每年的十二月末天迹都会远行,他带上好酒好菜独自出门,一去三四天,大漠苍鹰偷偷跟在他后面,来到一座峰顶,那儿也有一间草屋,屋前零零散散,落了十来个坟头。

 

他看见天迹的五指拂过每一个石碑,浇一杯酒,说上一段话,迥自笑上几声,然后靠着碑睡觉,天阴下来,飘起细雨,天迹在日月更迭的交界处醒来,又在烈酒滚烫的温度里睡去。

 

而意外总是伴随灰暗,他们在下山途中遇到山匪,用虎落平阳被犬欺都无法形容的狼狈,他和天迹合力用长剑捅死了两个,大漠苍鹰被打断一条腿,天迹抱着他用背部挡了一刀,他记得当时天迹骂人了,用词极端,粗俗与诡吊,并不属于他的个体。

 

两人夺路而逃,他搀扶着天迹跌跌撞撞,失足滑落悬崖。

 

下坠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天迹记得坠落仙脚时也是这样的生死一线,他捏着三光镜想如果再次开启天堂之门,大漠苍鹰魂魄离体,这辈子就算白来了,而仙脚下也不会有个法儒尊驾来救援,到底不是当年。

 

然后他听见了长长的鹰唳——

 

大漠苍鹰的记忆伴随破体而出的双翅汇聚,他离去的太早,不知大战的终端,他只知怀中的天迹那样轻,轻的如飘渺的云海。

 

初恢复力量的他飞不了多久,天迹的身体已流不出半滴血,却凉的可怕,他踹开一家客栈的大门,威逼老板请来大夫,而在看清天迹的样貌后,老板竟然全免了费用,直呼他大东家。

 

在激动之后,老板回过神来,他的大东家早就死了,可眼前的人虽是黑发,样子实在太像,老板举着蜡烛站在他床头,老板娘打来一盆水,拧干毛巾敷在天迹额头,喃喃道:“我那老祖母依靠龙门的救济饭活命,好多年后才晓得大东家是个先天,原想着先天不老不死的,总有机会感激,谁知,哎......”

 

唯剩叹息。

 

 


(4)

 

天迹在后半夜发起高烧,梦呓里胡乱喊了很多人的名字,他喊玉箫,喊十七,喊奉天,甚至叫了......雕兄。

 

 

曾经的他们都想护他,为了他不惜隐瞒一切,都希望他活下去,而如今他确实活下来了,活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活的生不如死。

 

那么当初他们的擅作主张,究竟是不是正确?

 

但所有的如果假设都是虚妄,天迹的肉身毁在八歧战役里,凭借仙门秘术与龙霞的维系,以及百年的沉睡凝聚的魂体终于走到尽头,他的青丝一夜花白,犹如断裂的仙脚,再无法恢复。

 

天迹究竟在执着什么,又为什么偏偏拼上魂飞魄散都要寻大漠苍鹰的转世,他起初不懂,甚至怀有莫名的欢喜,后来懂了,天迹已经失去了他所珍爱的每一个人,在身体泯灭的时候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已结束,他找寻大漠苍鹰,不过为了证明空无的假象。

 

他们都会回来,他们不曾离去。

 

天迹的银发披散在枕上,窗外是十二月绚烂的冬阳,大漠苍鹰坐在他床头,数着他一日比一日减少的清醒时间。而这一天阳光甚好,天迹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眼底一派水光,他朝大漠苍鹰道:“是捣衣的声音。”

 

最早离去的人有更多的时间规整过去,大漠苍鹰点点头,“是,玉箫刚洗完衣服。”

 

他握住天迹枯骨般的手,低低道:“离经去买糖了,你师弟去看云尊下午才回来,呵,地冥晚饭后要来串门,你说要不要让炼仙者他们准备烧烤?我顺道去把木炭买了......”

 

他几乎说不下去,天迹满意地点点头,五指缓缓松开,大漠苍鹰反倒合掌牢牢攥住,他凑近天迹耳边,声音哽咽,却笑骂道:

 

“笨蛋,都要累死了,还不休息啊......”

 

*

 

十二月的第一场雨落下,老一辈的故事随着雨水的冲刷淡去颜色,新一代又将肩负同样的天命,责任。

 

一证过去的牺牲都是值得。

 

于此苦境才意味着——

 

生生不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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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到一半的时候被图透大宝贝仙山了,差点全删,但最后想想还是写完了。之所以用大漠苍鹰视角,或许说雕兄是幸运的,轮回是结束也是开始,算半个雕兄的祭了。

 

上一集地冥死的时候大宝贝自述已经很累了,其实回头看看,一个已经疲倦到如此地步的人物,或许让他活着,看着身边的所有人离去,还不如先走一步,毕竟活下来的人才是最苦。(我奉天粑粑啊!下周纸巾准备好啊!!)


于是生出这个,大概算另一种糖?好了,之后会掉落个分析帖,现在不大淡定写不了,先去把剧看完。感谢看文,同哭同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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